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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May 10 Tue 2022 09:00
  • teee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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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瑪3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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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瑪3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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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戴国江州恬县,自古以道观而闻名。

      位于世界东北部的戴国,冬季自然是分外寒冷。而戴国北部,更是因处极寒之地而为人所知。江州北部亦是如此。不光严寒冷峻,雪量更是出奇地大。由于此地高山连绵,缺乏耕地,因此土地贫瘠,并无甚土产长物,境内里庐自然也就屈指可数。而就在恬县一角,被称为禁苑的墨阳山南麓有一峰,峰上有一道观名曰瑞云观,恬县的历史,可以说是从瑞云观起始的。

      瑞云观可以说是戴国道教的中心。而以瑞云观规模巨大的建筑为圆心,周围的山峰更是大小道观星罗棋布,甚至寺院也因此云集起来。国家的祭祀活动以里祠为基层末端,而宗教则是国家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,故信仰均集中在道观或是寺院。同时,道观寺院也是各类技术以及知识的发祥地。正因此处长期以来接受民众祈愿健康长寿、五谷丰登的愿望,所以也就成了技术和知识的一大集散地。其中之首便是道观所制作的方药和丹药。

      为传承这类技术和知识,恬县集中了全国的道士和僧侣。恬县的道观寺院,虽说是修行的场所,却也有大量前来参拜的民众。而这些道观寺院的周边,也就很自然地形成了民众的聚集地。于是里庐也逐渐建立,自此恬县因道观而成长起来。因此,当这些道观全被烧毁之时,恬县也就随之一同步入荒废。

      六年前,瑞云观率先站出来,对“王”表示了质疑。

      时间再往前回溯半年,戴国新王登基。然而,新王登基不久,便传出驾崩的消息。随即便有后继新王登上玉座。于是,有人认为新王登基经过存在蹊跷,甚至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权篡位。而发出这种质疑的,便是瑞云观。之后,瑞云观便遭到王师的攻击,受到牵连的不光是邻近的道观寺院,甚至连周边的里庐也因连坐而惨遭屠戮。

      如今,已是一片荒凉。

      群山上留下的,只有一片一片任由风雪摧残的断瓦残垣。里庐也不可避免地遭受破坏,十停有九停已是人去楼空,残存下来的村镇,也终日沉浸在居民的悲叹与困境中。

      眼下,有几个人影,正在夕阳的余晖中,沿着恬县的街道,缓缓前行。

      曾经因道观寺院而人声鼎沸的恬县街道,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。街道上廖无人烟,只有因无人打理而疯狂生长的秋草,以及被秋草所埋没的曲折的坡道。坡道上有大小三个人影。一名背负行囊的中年男子,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,以及女子手中牵着的一个年仅三岁的孩童。孩童因为年幼,尚无法快步行走,因此中年男子与中年女子均配合幼童的步伐,以近乎爬行的速度艰难地走在坡道上,留下三道长长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在他们的前方,耸立着直入云端的凌云山。那便是墨阳山——据说曾被赐予飞仙,然而近数百年来,并无人居住,也无人通行。墨阳山通往街道途中的连绵群山,便是瑞云观等道观寺院昔日兴盛之地。就在六年前,那一片曾是金砖玉瓦,而如今,却已化作一片狼藉。在业火焚烧过后的楼宇亭台之间,还残留着已成炭色的枯木,偶见几处长出绿色的新植,却也无法改观这一片荒凉。只有杂草成长旺盛,却也因深秋的到来而露出枯色,在山头形成一片枯白的草海。这三人沿着坡道的斜面,一刻不停地走向坡道尽头的一处小村。除此之外再无人影,仅有偶尔掠过高空的几只寒鸦。

      一阵凉风吹来。女人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,望向前方山谷间空洞的街道,那里只有秋风通过呼呼作响。

      女人来自戴国东北部的承州。承州北部因豪雪而闻名。而她就出生在山间峭壁旁的一处贫困的村子里,十八岁时嫁到同样贫寒的邻村。村子在三年前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,她的丈夫也在大火中被烧死,至今尸首无存。那日丈夫把两个孩子交给她而只身前往里祠救火,却一去不返。她抱着襁褓中的儿子,牵着年纪尚幼的女儿逃了出来。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,火灭后,村子里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下。眼前只看见大量的灰烬,以及被烧成黑炭的里木。

      她打了一个寒颤,深秋的凉气似乎能钻透整个身体。抬头能看到晴朗的黄昏的天空,以及远处青色的山。她觉得天空似乎比昨天更加高了,同时随着天空的远去,季节也在慢慢远去。青山的颜色也在变深,由青色变为青蓝色。

      ——秋天要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色彩艳丽的夏天——湛蓝的天空和刺眼的白云,像宝石一般的碧绿覆盖了整个山野,有时降下温暖的雨滴。阳光的季节后是短暂的秋天,再之后就是这个国家最为寒冷的冬天。她一边想着,一边抬眼望着远去的寒鸦。

      同行的那名脸色暗沉男人曾在村子里逗留过一段时间,女人也是后来才知道,他原来是承州的州宰。曾经因为讨伐归顺“王”的承州州侯失败而逃出州城。最终逃到女人所在的村子,官兵为追捕他而一把火把整个村子夷为平地。烧成黑炭的里木也正象征着村子的未来。那棵里木曾为她带来两个孩子,而它本应为更多村里人带来更多孩子,此刻却被大火烧焦而死去。

      周围没有任何人能帮助这失去容身之所的母子三人,里祠也没有要重建的样子,因此幸存的村民都逃去了邻近的村子。可是邻近的村子也并没有多余的住处和食粮,冬天一过,就催着逃来的村民离开。之后她便没有落脚之地,只能四处流浪。

      随身并无任何值钱的东西,本身也没有任何积蓄,只能一边流浪一边做一些活,同时一边寻找能够落脚的地方。就这样过了三年,她一路流浪来到了恬县。至今也没有着落,也没有积攒到任何钱财,更没有要如何度过下一个寒冬的计划。好不容易度过了前年的冬天,去年冬天也总算是熬过来了,但是大女儿却没有撑过来,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只有四岁的女儿在身边失去体温,慢慢变冷。

      ——今年冬天该怎么办?

      这消逝的季节。她望着天空站直了身子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从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“园丝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,紧绷的表情也舒展开了。在这荒凉的街道上,一个背着巨大的行囊的男人正停下脚步看着自己。她想,至少,现在她并不是独自一人。

      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
      男人加快脚步往回走。她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  “只是觉得,似乎变冷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啊——是啊。”

      男人一边说,一边看向园丝牵着的幼童。

      “看来阿栗需要一件新外套了。”

      见男人说起自己,幼童满脸兴奋起来。从村子里出来是还在襁褓中的儿子,现在已经三岁了。

      “不用了,去年的还能用。”

      听园丝这么一说,男人眯着眼笑了。

      “去年的怎么还能穿得下。”说着摸了摸阿栗的头。“阿栗都已经长这么高了。”

      园丝笑了。她是去年冬天,在马州西部的街上遇见这个男人的。当时她正哭着在雪地里挖着雪,想要把死去的女儿埋葬下去。她恨自己如此无能,无法保护年幼的女儿,而让她死在饥饿与寒冷中。

      深处的积雪硬而坚固,以她的力气无论怎么挖都无法继续挖开深埋的已经冻成冰的积雪。如果只是草草埋入浅层的积雪中,那么春天积雪融化,女儿的尸骨就会露出来。她想生前无法保护她,至少死后要把她埋葬在土地里。然而这一点似乎都无法做到,于是她伏在雪地上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。就是在这时,这个男人出现,并帮助了她。

      男人名叫项梁,看起来与园丝一样,丧失家园而四处流浪。不知是不是木工,背上的行囊里放着许多木制的杂货和玩具。似乎是一边流浪一边收集木材制作汤勺等杂物。售价都很低廉,不过因为也没有什么成本,因此也够糊口。

      园丝为度过那年的冬天而暂住在马州西部的那个小镇上。在街头多次看到项梁很开朗地吹着笛子。被笛声吸引的孩子围到他的身边,他就拿出行囊中的玩具。当孩子们拖着父母的来买玩具时,他便唾沫横飞地推销起那些杂货来。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货郎,但瘦长的身躯让园丝想起了已经死去的丈夫,因此也对他特别关注了起来。园丝觉得他待人温柔,一双凤眼眯起来笑时特别像丈夫。而每当孩子们围在他身边时,他更加温暖、阳光。这些都让她联系到自己的丈夫,尽管他看起来比丈夫要年长十几岁。

      项梁把尚有余温的石头让给了园丝,自己蹲在雪地上,帮助园丝挖开了已经冻得如铁一般的冻土,并把孩子埋葬了下去。接下来,又带园丝到馆舍吃了一顿饱饭,还把自己做的玩具给了阿栗。当得知园丝母子每天都睡在里祠的屋檐下时,还把他们带到自己住的馆舍,并时常照料自己。当冰雪消融,镇上的难民们又开始寻找新的落脚点时,他主动提出护送。园丝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找到新的落脚点,项梁甚至说反正自己也是个没有着落的人,可以帮助他们一起找。

      “到了前面村子,我去找一些旧衣服吧。”

      说着,项梁看向前方的坡道。坡道的尽头,有一个小村子,围着村子的土墙正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光。

      “马上就到了,再加把劲,阿栗!”

      项梁说完牵过孩子的手往前拉了一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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